超前影评:纠结的比利、惊艳的120帧和不变的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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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电影网独家 与北美的毁誉参半相比，《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以下简称《比利·林恩》）6日在博纳举办的媒体场收获的绝大部分是好评。除了文化差异的问题，这可能也和北美观众对此片过高的期待有关。恐怕北美的影评家们以为用4K、3D再加上前所未见的120帧拍摄，必须得在剧情上有着多么令人震惊的反转、在手法上有多么花哨的实验才对得起这么高规格的技术。

然而《比利·林恩》讲的还是内心纠结那回事儿，主人公和《断背山》里的同性恋牛仔、《色·戒》里的王佳芝、《少年派》里的派一样心事重重，敏感又焦虑。

讲故事的手法也并不复杂，影片围绕现在时展开的中场表演和过去时的伊战生涯不停穿插，普通观众理解起来没什么困难；镜头设计也很平实，片中几乎没有什么复杂调度的长镜头——你看到的还是那个熟悉的慢条斯理、低调闷骚的李安。

而这恰恰也说明李安并不是一个为了炫技而炫技的狂人，他恐怕并没有很多影评人们那样贪心：

120帧带来的高亮度除了让备受昏暗3D折磨的中国观众总算解放了双眼之外，也非常成功地克服了低帧率电影中常出现的运动模糊和眩晕感，同时画面中清晰的部分大大增加，这让一些景深镜头细节丰富，信息量很大，浅景深镜头的虚实对比则变得更加强烈。

所有这些改变只是为了克服通常电影给我们带来的“渐离感”，将我们向“真实”这一端努力拉近。以致于影片开始部分一度让人怀疑自己在看一部超清晰的电视剧。

这样的“真实”太过朴素，甚至有时到了“残忍”的地步。比如片中比利和敌人的近身肉搏戏，你可以清楚地看到敌人被扼住喉咙时眼珠里的血丝和被匕首刺入时缓缓流出的血——当画面局限在逼仄空间里，这种纪录片一样的真实简直让人窒息。

这种信息量的放大不只是几分钟十几分钟，而是彻底地贯穿在整部影片中，大兵乔什（本·普拉特 饰）听到葬礼鸣枪时颤抖的腿、“蘑菇”（范·迪塞尔 饰）歪嘴微笑扬起的嘴角、比利·林恩落泪的一瞬间、招待午宴上泛着新鲜光泽的食物、啦啦队员们翕动的性感小腹……这种前所未有的沉浸体验太让人难以自拔，观众们如此真实地经历了比利所经历的心路历程，因而影片所要表现的战争反思与内心纠葛已经不言而喻。

另外你不得不佩服李安挑选演员的功力（当然这可能首先要感谢选角副导演）。就这部影片而言，乔·阿尔文实在不能再适合这个角色。两道深深的法令纹让这位小哥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已经浑身是戏，在某些时刻，恍惚中甚至有《断背山》中杰克·吉伦哈尔的影子；而在120帧的高清晰画面下，阿尔文一双蓝眼睛轻微的波动和闪烁都好像昭示着胸中的波澜壮阔。

饰演新任班长的加内特·赫德兰和B班战友也大多表现出彩，尤其是本·普拉特，几个细节就勾勒出一个深受战后应激创伤折磨的焦躁大兵。相比之下，倒是李淳饰演的这个角色除了打打浮夸的嘴炮没什么建树，为了拍战争戏学习开火箭炮也成了一条新闻。

当然，在120帧的超清晰凝视下，用力过猛的表演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出戏。比如片中克里斯汀·斯图尔特饰演的姐姐，似乎极力摆脱“面瘫”的帽子，但是在有限的几个镜头中频繁高能出演，反而让这个角色有点儿脸谱化的嫌疑。

除此之外，信息量的“超载”也让观众在观看时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去适应，这意味着对于某些执着的影迷而言，二刷三刷恐怕才能完全体会到李安的用心，而这恐怕也是这种超高帧率的探索在另一个层面上的纠结。

但无论如何，《比利·林恩》的探索始终还是在为李安的个人风格服务，它不是一部完美的作品，想要为行业带来可供复制的完整经验尚需时日，但已经足够勇敢。而据说下一部关于拳王阿里的《马尼拉之战》李安还会沿用120帧的规格，继续他的探索。仅仅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李安也依然值得我们尊敬。